《聶隱娘》經過侯孝賢七年的籌備、一年半的贤聂拍攝終於完成前期拍攝
時光網特稿 拍攝周期長達一年半的《聶隱娘》終於在近日宣布殺青,這部侯孝賢執導、隐娘舒淇、片场張震等主演的探秘古裝武俠片,前期籌備超過七年的返璞時間,耗資近億元。武侠 從主創陣容到投資規模,侯孝《聶隱娘》都讓人想起了一年前公映的贤聂電影《一代宗師》——在華語武俠大片風潮衰退期,兩位華語文藝大師級的隐娘導演用自己的風格繼續探索武俠類型片。且《一代宗師》在北美獲得好評,片场入圍奧斯卡兩大技術獎項;而《聶隱娘》又將在2014年帶來怎麽樣的探秘驚喜? 電影《聶隱娘》在中國內地和台灣、日本取景拍攝,返璞期間因為采用封閉式拍攝,武侠所以媒體幾乎沒有捕捉到有關影片拍攝的侯孝一星半點消息。但令人驚喜的是,美國電影評論家詹姆斯·烏登因為采訪侯孝賢而得以走進片場,從而他記錄下很多有關影片拍攝的一手資料。 詹姆斯·烏登(James Udden)是《沒有人是孤島:侯孝賢的電影》( No Man an Island: The Cinema of Hou Hsiao-hsien)一書的作者,這也是目前為止介紹、分析侯孝賢電影最全麵、最權威的著作之一。為完成這本書,烏登專程拜訪侯孝賢多次。 因為新書計劃,他九月份(2012年)再一次麵見侯孝賢。“侯導的禦用編劇朱天文通知我說,如果我這回去想要預約什麽采訪的話,隻能在片場進行了——如果我不介意的話。你想想,這我怎麽可能會拒絕?” 詹姆斯博文裏詳細地記錄下了有關這次探班的細節,其中既包含《聶隱娘》豐富的影片信息,又有一位粉絲不加掩飾的欽佩。(以下文字皆是詹姆斯的視角,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敘述) 《聶隱娘》片場,侯孝賢與戴立忍、高捷(後排兩位男角)等演員合影 第一章:武俠新篇,胡金銓與侯孝賢 (以下文字皆是詹姆斯的視角,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 這是《聶隱娘》在中國台灣拍攝的第一天,演員們從早上6:30開始就被叫到片場化妝,一直準備到8:00。“一般拍古裝片的第一天都是這樣的”,侯孝賢對我這麽說道。 現在已經快中午了,電影還是沒有開機。一些演員身著中國唐朝風格的服飾,慢騰騰地地從化妝間走到室外,等在一邊、無所事事。其中一位就是女主角舒淇,這位從香港發跡的台灣演員目前已經贏得了廣泛的知名度(《非誠勿擾》、《千禧曼波》、《玩命快遞》),現在她走進拍攝現場,像是去簡單地檢查一些什麽。 在片場,侯孝賢表現得仿佛他早就做過這些一樣。誠然,他最擅長處理的一直是曆史題材而非當代故事,不過這一次他朝過去走的也太遠了點。《海上花》的背景被設置在19世紀,但是這部新片的故事卻發生在9世紀的唐朝期間,基本上處於中華文明的巔峰。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聶隱娘》居然是一部武俠片。在這一類型片豐富的發展曆程中,導演胡金銓無疑是個中翹楚,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革新甚至顛覆了武俠片。胡金銓這位祖籍內地的導演在香港開始了自己的導演生涯,但卻在台灣拍出了自己最好的電影並成為這一領域的標杆人物。他不僅以在服裝和背景上追求真實性而著稱,而且還熱衷於鑽研剪輯手法,有些時候一些鏡頭甚至隻有幾分之一秒。 胡金銓為《俠女》主角徐楓整理造型
侯孝賢在追求真實上的熱情一點也不遜於胡金銓,但是在剪輯方麵,他卻與這位影史前輩背道而馳。侯的電影中很少出現短促的鏡頭,一般來說單個鏡頭平均在1分鍾甚至更長,而在《海上花》中單鏡頭耗時甚至超過了3分鍾。早在一年前我就曾跟他探討過,即中國武俠片的傳統是否會迫使他放棄自己標誌性的長鏡頭,而他的回答頗有深意:“除非到真正拍攝的那一天,否則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說實話,這次探班我隻能看到製作過程的幾個片段而已。曆經漫長的融資和籌備過程之後,《聶隱娘》將在中國內地、中國台灣以及日本等地進行為期數月的拍攝。根據侯孝賢團隊的官方說法,這部電影絕對不會在2014年之前上映。不過即便如此,在片場短短幾天的探班還是多少印證了我之前對侯孝賢電影製作過程的一些猜想,同時也讓人對這部影片未來的模樣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 侯孝賢與李屏賓(右一)的合作超過20年時間 第二章:侯孝賢一絲不苟的場麵調度 在《聶隱娘》這個團隊裏,最突出的成員包括攝影師李屏賓以及錄音師杜篤之。對他們來說,再次回到台灣的中央電影公司的片場拍戲就跟回家一樣尋常,因為正是從上世紀80年代起,他們在這裏練就了一身本領。 從30年前算起,他們兩人開始成為各自領域內亞洲頂尖乃至世界一流的人物。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非常卓越的製片人黃文英——她從1995年就開始與侯孝賢合作、並一直擔任起其影片的主要製片人。對她來說,《聶隱娘》無疑是一個夢寐以求的項目。在一旁觀看這個平靜、溫和但高效的團隊齊心協力工作的場景實在令人難忘——他們似乎是在努力工作的同時還進行沉思冥想。 一個簡單的場景都要經過工作人員艱辛的處理 整整一個早上,一個簡單的場景被設計出三種變化。侯孝賢和他的工作夥伴對場景和道具進行了如此深入的討論,以至於一直到吃完午飯後才開始正式拍攝。在此期間,那些從早上6:30就在片場隨時待命的演員們一直無所事事。由於沒有好萊塢片場那一套規章製度束縛,侯孝賢有時候甚至親自參與長達數分鍾的細節校正。在場麵調度上,他一絲不苟、一如既往。 侯孝賢從來不使用情節串連板或拍攝列表,他甚至都沒有為眼前的演員們寫出幾句像樣的對白。他想要的場麵來源於於片場的具體細節——通常隻有真實的地點才能激發他關於編排和燈光的靈感。他的做法是對自己親身體會到的氛圍做出最直接的反應,無論這一方式會花費多少時間,而似乎每一個跟隨他一起工作的人都對此表示理解。 去年在日本,侯孝賢曾告訴我《聶隱娘》有一些資金上的困難。這部影片的預算在1200萬美金到1450萬美金之間,是從多個渠道辛苦募集來的。雖然一切就緒,但對侯孝賢及其團隊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通過時間去掌握所有與唐朝有關的細節。而到了涉及場麵調度的時候,就沒有什麽是可以難倒侯孝賢的了。事實上,到了這個份兒上,每一個細節和其餘所有事情,都是侯孝賢自己在跟自己較勁。 《聶隱娘》現場照,侯孝賢很注重自然環境的氛圍渲染 第三章:膠片是畫筆,而不是圓珠筆 調光一向是電影片場最為耗時的一項工程,侯孝賢會在此耗費更多的時間。看過《戲夢人生》和《海上花》的觀眾都知道,柔和而富於層次感的光影一直是侯孝賢作品的標誌之一。然而早在2005年,黃文英就曾告訴我說攝影師李屏賓調光的速度比較快,如今眼見為實。 拍攝的第一天早上總會有各種各樣的調整,然而我在八點半左右到達片場時,燈光就早已設定好了。在上午的拍攝過程中,隻加了一件燈光器具,剩下的就隻是細微的調整。 在拍攝的大部分時間裏,李屏賓都需要與場務人員商量片場的每一處細微的改動。上午拍攝時,侯孝賢和劇組人員戲劇性地改變了整個布景,掛上新的背景布,並添加了一個金箔屏風。他們還在鏡頭能拍到的遠處立起了一棵枯樹。在下圖中的這樁建築就正在施工布置中。 李屏賓會留心每個細小的改變,並向侯孝賢匯報每一個改變對鏡頭畫麵造成的影響。有一次李屏賓特意蹲下身來,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向場務人員指出需要檢查的地方,場務再用她的筆記本記下要點。 侯孝賢、製作人黃文英以及其他工作人員正在拍攝現場 在李屏賓為侯孝賢拍的所有電影裏,他的低光度模式與深沉的、分層的陰影即使與攝影大師戈登·威利斯(著名作品有《教父》三部曲、《曼哈頓》及《安妮·霍爾》等)相比也不顯遜色。李屏賓微妙的燈光運用已經在電影中譜出一曲美妙的樂章。與此同時,即便數碼拍攝會節省更多資金,《聶隱娘》卻依然選擇用柯達膠卷拍攝全片。 李屏賓還這樣說道:“用數碼取代膠片來拍攝,就好像被要求用圓珠筆作畫,而並非畫筆。”電影直到後期製作時才會涉及到數碼方麵的工序。我猜隻要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還能找到電影膠片,無論花掉多少錢,侯孝賢都會堅持使用它們。 侯孝賢、詹姆斯·烏登(作者)以及本片編劇朱天文2011年攝於日本 第四章:武俠片的返璞歸真? 如今侯孝賢重返片場,對於影片最終呈現的效果我們能找到哪些蛛絲馬跡?侯孝賢的武俠片又會是怎樣的呢? 也許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我確實看到了他試圖回歸基本的訊號。眾所周知,1993年他開始在長鏡頭中加入適當的弧形推移。最為明顯的便是《海上花》中出現過很多次的鏡頭推移,自那以後他的鏡頭運用開始變得非常靈活。然而我在《聶隱娘》片場卻發現攝影機被放置在一個距離非常遠的三腳架上,而沒有使用移動攝影車。這種布置不允許有任何的變動,除非是偶爾出於重構的搖攝或傾斜。 我暫且大膽地如此猜測:這部電影將首先是一部侯孝賢的電影,其次才是一部武俠片。而它也將是一部不同於以往任何同類電影的武俠片。 第二天,我在侯孝賢還未開始拍攝時就要和他告別了。沒有看到他說“action” 或是 “cut”本應感到有些遺憾,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首先,我在第一天晚些時候就得以采訪到他;其次,我看到並了解到遠超過我的預想。當我離開美國前往台北時,置身侯孝賢的電影片場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我回到家,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一個人。 成文時間:2013年1月6日 翻譯:扭腰客 |